在談論德國東亞美術館佚失作品時,館長布茨說的一句話讓徐冰深感觸動:“當然,我給你講的只是這些作品、在這段時間內的事情,我相信,在這之前它們一定有更長的故事.”每一個展示設計的背后也都會有一個自己的背后故事。
布茨館長的話在徐冰腦中生了根,生長出作品《背后的故事》.十年過去,《背后的故事》展示設計在多個國家、地區留下了足跡,似乎是時候做一個梳理.以這一系列作品作為研究對象的“徐冰‘背后的故事’研究展”展示設計從2014年5月24日在北京中間美術館展出,并將一直持續到11月9日.展覽拋出一根線,將散落在中國、英國、韓國、美國的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連成一串.而珠串上最奪月的一顆,就是作為范例重新制作、展出的《背后的故事:富春山居圖》.這件大型裝置作品橫亙在展廳中.正面是毛玻璃和光共同營造的光影靈動的山水畫;背而則是構成這幅山水畫的原料:編織袋、漁網、塑料箱、樹枝、麻絲、魚線、舊報紙.
徐冰將“破爛”變成裝置的過程,原先只在大英博物館的紀錄短片中展露過一次.2011年,大英博物館首次邀請中國當代藝術家辦個展,徐冰帶去了《背后的故事一7》.三號館的大門敞開,讓人們遠遠就能看到展廳里高達四米的毛玻璃燈箱.燈箱里是一副霧氣氤氳的中國山水畫.只有走近裝置、繞到燈箱后面,觀眾才會發現,這幅山水畫原來只是用些廢棄物構成.
“大英這次的創作”讓我發現了‘光的繪畫’的概念.這次的效果豐富細膩,讓觀眾震
驚.”在對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進行回顧時,徐冰毫不謙虛地評價這次成功的創作.大英博
物館的亮相是背后的故事系列展示設計在七年間的第七次現身.無論是何時何地現身,這些作品都吸引了大量關注的目光.在藝術研究者們看來,徐冰的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蘊含著無數解讀的可能.無論從自然風景、視覺理論還是從文化記憶、檔案記錄視角出發,《背后的故事》都可以被大書特書.
在中間美術館的‘“徐冰‘背后的故事’研究展示設計中,徐冰創作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作品的手稿被第一次公之于眾.那些被徐冰的魔術所驚嘆的人,也第一次有機會一窺《背后的故事》背后的故事.在柏林創作《背后的故事一1》時,徐冰用紙筆畫下了作品的草圖、標識了燈光的位置,更寫下了這次創作的六條核心要義.六條中的最后一條即是:“觀眾可到展廳墻后面去.”
魔術師通常憚于解密,但徐冰卻邀請觀眾到燈箱后面來看他影像魔術背后的故事.他在當時的展覽圖冊中這樣寫道:“最終,觀眾看到的是隱藏在這些優美畫面背后的東西,我們是會被事物的表面現象所蒙蔽,特別是美的東西,只有努力找尋隱藏于外表下深層次的東西,我們才可以探究其不為人所知的內在.”
此后徐冰移居美國,又回到中國,但作品很多仍在符號的真實與虛幻上做文章.《風景》系列中,他在紙上用濃墨勾畫山巒河川,風景中的元素是經過編排的中國字.2003年開始,他開始創作《地書》.這本書講述了一人的日常生活,但沒有一個字,全是各種圖標.
這種符號的游戲,一直貫穿入展示設計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.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中,用樹枝、棕、麻勾勒的草水、樓臺,與他在《風景》中以文字組合而成的山水,有異曲同工之處.而在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中,樹枝,棕、麻所表征的,不僅僅是風景,更是中國繪畫中的勾勒、渲染.
徐冰一直在思索展示設計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與中國傳統繪畫的關系.在今日美術館創作《背后的故事一5)時,那些“瀟灑”的筆墨讓他有了感觸:“用這些材料真的有點像玩筆墨一樣.我開始感到,展示設計《背后的故事》模仿的不是絕對的細節,而是用這些材料平行地表達中國畫這筆的氣韻.”
而在以《富春山居圖》進行對象創作時,徐冰的問題變了一個維度:中國繪畫藝術的本質性在哪里?“古典西畫是寫實的但不能用現成物來轉換,國畫是意象的卻可以用這些現成物來轉換.因為中國的繪畫是一種符號的結果.一個樹枝可以代表一棵樹或這一類樹,一塊石頭可以代表一座山,而不是某某地方的某一座山.”直到今天,這個直詰藝術本質的問題,仍是縈繞在徐冰心中的議題,也是北京展示設計《背后的故事》系列想要打開的魔盒.